黑了心肠的算命老头说我是凤命,刚及笄的我就嫁进了平王府。
黑了心肠的算命老头说我是凤命,刚及笄的我就嫁进了平王府。
成婚第二日夫君就去打仗了,我在家里节衣缩食给他攒军粮,帮他养庶长子。
结果他登基的前一天晚上,死了。
我莫名其妙成了太后,而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居然想要我给他爹陪葬?
行了小子,你这个皇帝算是做到头了。
下去吧你!
1
我正式入主慈宁宫的第一天晚上,萧夷陵就敢翻宫墙来见我。
他还以为这是在青州呢。
“小鱼儿,当太后什么感觉?”
他大咧咧地走进来,身上的战袍还沾着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的血,就这样坐在我的白狐绒垫子上。
“萧将军,擅闯宫闱,哀家可以治你死罪。”
“呦,你治吧,看我死了以后谁给你那便宜儿子打天下。”
萧夷陵越来越过分了,他抬起脚,一脚一下就把靴子甩飞了,然后将我刚刚剩一半的冰糖雪梨羹一饮而尽。
我眼皮子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。
是啊,萧夷陵不再是当年那个青州小霸王了,他现在是先皇临终前特意封的摄政王。
他跺一跺脚,整个京师都要震三分。
如今新皇刚登基,北边的北戎,南边的百里,哪一个不是在虎视眈眈,伺机而动。
朝中这帮老臣和新臣打得头破血流,每天都说要撞死在我的慈宁宫前。
害得我连夜让他们把慈宁宫的门柱子裹了软垫。
除了萧夷陵,整个京师真的没有一个可以值得我信赖的人了。
“小鱼儿,我刚打完北戎回来,你这有没有好酒,奖励我一下?”
“奖励你一壶鸩酒要不要啊?”我没好气地回怼他,却还是让侍女绿竹去端了一壶玉堂春来。
我们就像小时候一样,坐在房顶喝酒。
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是偷挖我娘刚酿好的酒来喝,每次都喝得像个小醉猫,第二天被下人从房顶下抬下来,少不得又挨一顿骂。
我饮了一杯玉堂春,想起了当年。
当年,我是青州第一首富邹家的独生女邹筱瑜,他是我对门镖局家的小儿子萧夷陵。
我家运往五湖四海的货,向来都是由他家走镖。
恰巧我娘亲和他娘亲几乎同时有孕,一来二去竟成了好姐妹,就给尚在娘胎里的我们定了娃娃亲。
十月怀胎,一朝落地。
好消息是,一个女娃一个男娃。
坏消息是,我两好像是天生的冤家。
据说还在襁褓的时候,大人们把我俩放在一起,美名曰从小培养感情。
结果一回头发现,我两各自拉了一泡热腾腾的便便,往对方身上抹。
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。
等长大一点,他爬屋顶我撤梯子,我放风筝他射箭。
上学堂后,整个青州都知道我们是纨绔子弟里的卧龙凤雏。
当时有个我不喜欢的老夫子,姓田,他年纪最大,白胡子老长,是当世大儒。
听闻是青州好几个大家族一起请他来上课的。
但是他不喜欢女学生,认为女子就不应该读书。所以每次他上课,从来就不回答女学生的问题,也从来不批改女学生的作业。
田老夫子喝茶喜欢吐茶叶沫子,我就偷偷给他的茶水里放了一条胖嘟嘟的大青虫。
当时的场面别提多喜人了。
那条大青虫从他喉咙里喷射到讲台上的时候,还活着咧。
然后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鸟儿,扑棱着翅膀就飞过去一口吃掉了大青虫,临走时还在田老夫子的衣服上拉了一泡白色的鸟屎。
这只鸟是萧夷陵在雨天的树底下捡的,养得跟狗儿一样,指哪打哪。
大家自然觉得这套连环恶作剧是他干的,他也没否认。
他被萧伯伯揍了一顿,还罚他在大门口顶着水缸扎马步,但凡洒了一滴水就再多加一炷香的时间。
我没脸没皮地去看他,故意给他讲笑话。
“萧夷陵,我考考你啊,冬天,有个丈夫刚死,他的妻子就拿着扇子,不停地扇丈夫的尸体。你猜猜这是为什么?”
“不猜。”萧夷陵咬牙切齿:“邹筱瑜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!”
“哎呀你猜对了一半呢!”我假装无辜地眨眨眼:“那妻子说呀,我丈夫临死前跟我说过,你要是想嫁人,必须等我尸骨寒凉了。”
萧夷陵憋笑憋了老半天,最终还是没憋住,水缸一下子就掉了下来,啪的一声砸在地上,水洒了一地。
气得他追了我三条街,拽着我的辫子逼我请他吃糖糕。
“当啷——”
酒壶打翻了,顺着屋檐滚了下去。
我也从陈年旧事里晃过神来。
“小鱼儿,你真的要给楚之怀守寡啊。”
楚之怀是先皇的名讳。
“不然呢,改嫁吗?你有听说过太后改嫁的吗?”
“你嫁给我吧。”
我一口酒喷了出来。
萧夷陵一抹脸,重复了一遍。
“我说,你嫁给我吧。”
2
“萧夷陵你发什么酒疯,”我瞠目结舌:“我两相生相克,你忘啦?”
没错,十五岁那年,眼看着我就要及笄了,我娘和萧婶婶带着我去青州最有名的月归寺上香,顺便算算我和萧夷陵的姻缘。
结果那天我们三人摇的签都是下下签,解签的和尚瞎了一只眼,据说是说的太准了,老天看不过去给他的惩罚。
“两人命数相克,若成婚必有血光之灾,或招来杀身之祸。
“且女子为凤命,难与凡命结合。”
两个做娘的特别信神佛,她们在庙里抱头痛哭一番后决定给我两取消婚约。
我当然是没什么感觉,我又不喜欢萧夷陵,他也不喜欢我。
我亲耳听见萧夷陵和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的对话。
“萧少爷,你上头这么多哥哥,到时候分家产的时候可咋办?”
“萧少不是要入赘青州首富邹家吗,以后还怕没银钱使吗?”
萧夷陵气急败坏:“谁说我要入赘了?我萧夷陵就算饿死,也不进他们邹家的门!”
我很欣慰,觉得他很是有骨气。
现如今堂堂摄政王说要娶新寡的太后,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狼子野心。
我斟酌着用词。
“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,先帝他,他打下的这个基业不容易,我要帮他守住的。”
“再说了,我听说你在打北戎的时候,你家就给你讨了个媳妇儿,你刚回到京师不打算去看看?”
萧夷陵一年到头都在打仗,萧婶婶怕他有个三长两短,就自作主张给他娶了他的堂妹唐翘,连拜堂的时候都是由他的三哥替的。
“嗯,娘娘说得都对。”萧夷陵不说话了,只闷头喝酒,喝完了我宫里所有的玉堂春。
导致第二天楚昱给我请安的时候,萧夷陵还睡死在偏殿。
“朕来给母后请安,母后还未起吗?”
竹青在外面拼命地阻拦皇帝,我在里面拼命地把萧夷陵拽起来,拉到了后厨一个狗洞前面。
“喂,邹筱瑜你过分啊,这是狗洞啊!”
“废话我能不知道吗?我儿子在正门候着呢!你敢从正门走?”
“我一个顶天立地的……”
他还想说什么,我就当机立断踹了他屁股一脚。
最后他还是撅着屁股从狗洞爬了出去。
他刚走,楚昱就到了后厨。
“让母后如此辛苦亲自下厨,这慈宁宫的下人都是摆设吗?!”
宫女太监们齐刷刷跪了一地。
“昱儿,是哀家闲不住来看看早膳的,来来来,陪哀家一起用膳。”
我心虚地拉着他坐下,看他面无表情地喝着粥,虽然他今年才八岁,但已经有了一些上位者的威仪。
当年刚嫁到平王府,我才知道平王有个庶长子,叫楚昱,是平王的通房丫鬟碧云所出,可惜命薄,半年前因病去世。
楚昱那时候才五岁,粉嘟嘟的跟个糯米团子似的,日日啼哭要娘亲,还是我抱着他哄他吃饭的。
“听说母后还在闺中的时候与摄政王相熟?”他冷不丁问了一句。
“不熟,长辈之间多走动罢了。”
“摄政王从北戎回京,既没有来上早朝,也没有提前告假。”楚昱板着脸告状:“他一点也没有把朕放在眼里。”
等他走后,我越想越担心,主少国疑,即便我是他的母妃,和外臣联系过密也不是什么好事。
我马上修书一封,本来潇潇洒洒写了一堆利弊分析,后来想想针对萧夷陵这种粗人还是写得明白些。
于是我撕掉之前写的,改成了:君臣有别,内外有别,男女有别。
我想了想又加上最后一句:将军应怜取眼前人。
然后便派人密送去摄政王府里。
几个月后,我听说萧夷陵的媳妇怀孕了。
哼,男人,到嘴的鸭子哪有不吃的道理。
3
楚昱这小孩和萧夷陵天天吵架,每天从上朝吵到下朝。
很简单,萧夷陵认为还要继续打,把北戎彻底打出关外去,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。
楚昱和朝中的老臣不想打,说国库没钱了,这个时候应该休养生息。
萧夷陵一介武夫,嘴皮子又没有文人这么溜,气得他七窍生烟。
“都是你那个好大儿,一口一个穷兵黩武,匹夫之勇,就他读过书啊?!”
此时他正在我宫里,摔了一套青花瓷的茶具。
“竹青,记账上,回头派人去摄政王府上拿钱,”我悠哉悠哉地打着扇子:“国库空虚,多谢摄政王慷慨解囊。”
“邹筱瑜你变了,你怎么这么小气了。”萧夷陵皱着眉头看过来:“小时候我拿你的夜明珠当弹珠玩,你可一点也不心疼。”
我苦笑,平王楚之怀只是大齐国一个没什么地位的九皇子,分到青州以后就算再努力也没有多起眼。
他能够从众多兄弟里脱颖而出,一方面是他知人善用,对下宽厚,另一方面自然是得到了我家,青州第一首富的钱财助力。
可是再多的钱财在连续三年战乱之下都会消失殆尽的。
我作为平王妃,又是邹家唯一的女儿,钱财只能从我这里出去。
我不知道要打多久,只能节衣缩食,就是为了让更多的战士能够活下去。
只是心疼我已经年迈的爹爹和娘亲,本应该含饴弄孙的年纪,把能够挣钱的营生都做了个遍,我们邹家的商号几乎遍布各州。
许多青州兵都记得一句话,无论你们打到哪里,只要看见邹家的商号,就是回家了。
萧夷陵还停留在我家的夜明珠可以随便当弹珠玩的时候,怎么知道我最难的时候,青州发了水灾,损失惨重的同时还要供给军饷军粮。
我连做梦都在打算盘。
“不说我的事了,你家怎么回事,唐翘家里的父兄可是都来我这闹着要撞柱好多次了,说你性情残暴,逼死了唐翘,一尸两命。”
“就算你再不喜欢她,她也怀了你的孩子。”
萧夷陵摸了摸鼻子,转过身去,闷闷地说:“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。”
“什么?”我竖起了耳朵。
亏他次次调侃我捡了一个好大儿,这会儿风水轮流转了不是?
“我刚回府她就缠着我,给我……下药。”
我抓起一把瓜子。
“后来她就跟家里说她怀孕了,我娘最近身子不好,我也不敢跟她说实话。”
“等下,刚刚是不是有一段跳过了?”我循循善诱:“就,下药以后?你?”
“我没有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你没有,你不行?”
“邹筱瑜!”萧夷陵脸黑得跟锅底一样:“你忘了我从小就是个纨绔,这些东西我能闻不出来?!”
“呦,你还挺骄傲。”
萧夷陵要暴走,我赶紧拦下赔笑脸:“您继续。”
“我亲自抓到,她和我三哥,在书房,颠鸾倒凤,不知天地为何物。”萧夷陵咬牙切齿:“她跪在地上求我,说这个怎么都算是萧家血脉。”
嗯……这,怎么不算呢?
“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,当天晚上她就小产了,然后就血崩而死。”
“我查过,是我三哥下的手。”
“我三哥和朝中老臣走得近,以此给我下套。”
我深以为然,京师不比我们青州开明,这里规矩多,老顽固也多,像萧夷陵这种事情闹大了只会让他在朝中更加难做。
我一脸怜惜地看着他,这头顶越看越绿。
“你也别太伤心,京师高门闺秀这么多,下次我再给你挑挑。”
萧夷陵被我看得发毛,站起来又俯下身,双手按在椅子上,正好把我整个人圈禁在他的阴影里。
“我不喜欢京师的女子。”
“那我让各州府将妙龄女子的画像提上来?”我伸出手去推他,发现这厮的胸膛硬得要命,根本推不动:“行行行,你说你要什么样的吧。”
“我就喜欢咱们青州的……”
“行。”
“寡妇。”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中含着七分揶揄,三分认真。
我冲他嘿嘿一笑,然后向上一抬膝盖,正中靶心。
“啊——”
彼时的我,仍然坚信我带了三年的昱儿会是个好皇帝,我这个做母妃的,不能给他脸上抹黑。
没想到第二天早朝的时候,我这个好大儿啊,可是想把我从这世上抹掉呢。
4
“朕近来宿夜未眠,每每梦见父皇,总是见他愁容满面。父皇说他与母后伉俪情深,缘分未尽,身居黄泉,日日痛哭。父皇乃真龙天子,他九泉不安,以至于人间动荡,战乱不休,民不聊生啊。”
一大早,太监就来请我去紫宸殿,原来就是让我听这个。
想让我给他爹殉葬,还整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来。
“太后贤德,理当如此!”老臣跪了一地,都在暗示我赶紧抹脖子。
“什么狗屁贤德,要殉葬也是你们先殉,爷今日就直接送你们上路!”
萧夷陵一脚就踢飞了带刀侍卫腰间的剑,右手接过以后在空中一挥,寒光四射。
他挡在我面前,三年刀口舔血的生涯,使他浑身都散发着活阎王的气息。
青州出来的新臣自然是跟着萧夷陵,而且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妻儿老小都是我在青州的时候照顾的。
一时间,新臣老臣打成一团。
武官肉搏,文官嘴炮。
眼看着两边人脑子都要打出狗脑子了,我忍不住了,先按住萧夷陵这头疯豹子,然后斥停了双方。
“哀家要在宫里请国师做法,亲自问问先帝,如果是真的,我必圆了先帝遗愿。”
这个国师啊,就是当年在月归寺说我是凤命的单眼和尚,法号全虚。
“邹筱瑜你脑子进水了?你不会真的要殉葬吧?”
萧夷陵下了朝,在无人处气得戳我脑袋。
“当然不是,你以为我真傻啊!”我双手护住脑袋:“我这不是权宜之计嘛!”
我成婚那时才十五岁,什么都不知道,楚之怀看我就像看小孩一样,当晚同我喝完合卺酒以后就去书房睡了。
次日就带兵出征了。
三年都没回过家,写信倒是十天半个月来一封,同我讲打到哪里了,路上发生了什么趣事,帐下哪个士兵立功了或者是受伤了……当然结尾都没忘记要钱。
我回到慈宁宫,打开一个雕花红木箱,里面厚厚一摞都是他写的信。
我出身青州,民风开化,女子相对自由,夫妻俩如果日子过不下去就算和离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我能够守着平王府守到现在,一是为了报恩,二也是为了这些信。
楚昱说什么伉俪情深是有点扯淡,但是我不信能写出这些信的人,对我没有情意。
只是楚昱为什么突然跟我离心了,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直到当萧夷陵直接把我从宫里薅了出去。
在城郊的一处宅子里,我看见了楚昱和一个陌生女子会面,那女子估摸二十五六岁,眉眼与楚昱有几分相似。
“娘亲,您再忍忍,那个女人要做法事,到时候朕让国师助阵,一定让她给父皇殉葬。
“您不知道,她和摄政王两个人,经常背着朕说话,朕在朝堂上还要看他们的脸色。
“等时机成熟了,朕再让您回宫,成为真正的太后,好不好?”
楚昱趴在那女子的膝前,说着让我寒心的话。
她是楚昱的亲娘,碧云!
不是说她死了吗?!
“忍?你父皇也叫我忍,你也叫我忍,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?!”
碧云笑得有点癫狂:“楚之怀当初要娶邹家那贱人的时候,他说他要邹家的钱财助力,我忍了。他说为了能让那贱人全心全意为平王府,为了你将来能够继承大统,让我假死,把你划到她名下,我也忍了。现在你是一国之君,我还要忍?!为什么?!
“去年你父皇写信同我说,他快打赢了,等他当上皇帝,就来接我入宫。
“我这才花了所有的积蓄请了黑风寨的土匪,想趁乱将那贱人杀死,谁知道她逃走的时候居然还把你给带上了。”
原来,去年冬天的那场灾祸,不是冲着平王府去的,而是冲着我去的。
土匪一窝蜂涌进平王府,我第一反应就是带着楚昱跑路。
土匪穷追不舍,直到把我们追进了青石山,我找到一个隐秘的山洞,想着等人走了再出来。
结果遇到大雪封山,我们被困了整整七天。
七天里,我每天都努力出去找吃的,但是每次都只能找到一些松鼠屯在树洞里的松子。
有一回我难得捡到了一只冻死的兔子,费尽千辛万苦把它做熟了给楚昱吃。
楚昱饿得眼睛都冒绿光了,一口气把兔子全吃了。
现在想起来,有些崽子,可能就是天生养不熟的。
回去的路上,萧夷陵骑着马,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我累了一天,靠在他怀里,也没有说话。
夜风微凉,不知什么时候就吹下了我的眼泪。
我胡乱地扯着萧夷陵的袖子擦眼泪,擤鼻涕。
“邹筱瑜。”我听见他有些无奈的声音。
“萧夷陵,我真蠢,他骗我感情就算了,还骗我的钱,现在他儿子也来骗我了。”
“萧夷陵,我们家的钱都白花了,我爹娘为了做生意头发都白了。”
“萧夷陵,去年青石山的雪真的很冷。”
“萧夷陵,那只兔子烤得好香啊,可是我一口都没吃到。”
……
他就这么听我絮絮叨叨了一路。
快到皇宫的时候,他将马停住,把我拎起来调转个身,和他面对面。
他眉目深邃,似有星辰。
“你当初,为什么要嫁给楚之怀?”
5
我嫁给楚之怀,主要是为了报恩。
那日我陪我娘和萧婶婶去月归寺的时候,还发生了一件事。
算完命后我有些无聊,丫鬟翠芝说寺庙后面有一处梅园,于是我就趁我娘她们说话的时候,跑过去玩。
结果遇到了歹人,把我往园子深处拖去,扯开我的衣领。
是楚之怀救了我。
他将银狐毛大氅脱下,将我裹得严严实实,送回了我娘亲身边。
这件事让我娘更加认准了我和萧夷陵相生相克,打算给我另择良婿。
我受了惊吓,在床上养了半个月,不问世事。
可是我是凤命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,各个皇子蠢蠢欲动,都派了媒人来我家。
毕竟凤命这件事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
我家也只是一介商户,哪里见过这阵仗,我爹把自己闷在书房里想了三天三夜,决定把我嫁给平王楚之怀。
“当时对我来说,嫁给谁都是嫁,不如嫁给一个救过我的人。”
“仅此而已?”萧夷陵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对啊。”
“我娘跟我说取消婚约后,我不同意,可我去找你的时候,你的丫鬟跟我说,说你说过……”他回想起当年的事情还很生气:“宁嫁猪和狗,不做萧夷陵的妻。他一个纨绔子弟,没有功名在身,怎配娶我。”
“哈?”我傻眼了。
“我听完后气得要死,骑马出城去散心,结果那天大雨,我的马撞死了一位路过的老人家。”
“那老人家的儿女到我家来闹,我爹和我大吵了一架,我一气之下就充了青州军。”
萧夷陵苦笑道:“一开始我还是很生你气的,后来知道你嫁给了平王,我又后悔了,可是太晚了。”
“我没说过那段话,是哪个丫鬟跟你说的。”
“我不记得名字,好像是方圆脸,个子矮矮的。”
是翠芝。
我们回宫后,萧夷陵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把翠芝带走了,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废了她半条命,逼她说了实话。
她是楚之怀的人。
从瞎眼的算命和尚,到梅园遇到歹人,翠芝对萧夷陵说的话,萧夷陵撞死的老人家……
都是楚之怀设的一个局。
为的就是让我邹家心甘情愿助力于他。
“从头到尾,他都在骗我。”我拿出那一摞楚之怀写给我的信就要烧掉。
“诶,别烧!”萧夷陵却拦住了我,脸色有点古怪,支支吾吾道:“这些,这些是我写的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杀敌无数,很快就成为楚之怀的左膀右臂,他让我去核对军粮军饷的事情,所以每隔十天半个月我就要写一封信给你,说明银钱用处。”
“那你怎么不落款?!”
“我落款了啊!”萧夷陵理直气壮地指着每个信的结尾,都用毛笔画了一朵小云朵:“呐,咱俩青梅竹马你不会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吧?”
我沉默了。
萧夷陵倒是美滋滋地将所有信都重新放进箱子里。
“小鱼儿,怎么样?现在可以考虑一下我了吧?”
“咱俩不登对。”
“咱俩怎么不登对了?你是寡妇我是鳏夫,你克夫我克妻,咱俩相生相克,门当户对得很呢。”
我指了指脑子说:“是这儿,咱俩这儿不登对。”
萧夷陵翻脸比翻书还快:“行,北戎我也不打了,爱咋地咋地吧,让这个天下乱去吧,反正这个天下又不是给我打的。”
我又好气又好笑,脑子把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,心中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“萧夷陵,那如果这天下是给我打的呢?”
他愣了一会儿,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我也看着他:“这个大齐我不喜欢,太脏了,我想重新建一个。”
他突然从榻上蹦起来,掏出一份地图摊开在几案上。
“你说吧,想让我打哪里,怎么打。”
6
翌日,连宫里的猫都知道,摄政王在太后娘娘的寝宫里过夜了。
早朝的时候,老臣又哭又跪,指着我的鼻子骂。
“先皇尸骨未寒,娘娘如此作为,不怕天打五雷轰吗?!”
我冷笑:“半年了还尸骨未寒,那我今儿就让人送冰块到皇陵去。”
“母后,儿臣真的对您很失望,您要是对父皇还有愧疚之心,就应该亲自去地下和他认罪。”
楚昱居然说出了这种话,看来脑子是真的很不好。
确实是他那个没脑子的娘亲生的。
我一步一步登上台阶,走到楚昱面前,居高临下。
“认罪?认什么罪,认我邹家的白银如流水一样汇入他帐下的罪吗?他楚之怀最好亲自从地底下爬出来,把这些年我们邹家的钱吐干净了再来说这种话也不迟!
“楚昱,你听好了,我邹筱瑜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柔贤淑之辈,我本来不爱搞什么嫡庶之分,但你既然欺负到我头上了,就咱们就好好论一论这个道理!
“你本就是个庶长子,按大齐国法,长子必须出自嫡母,如果真的有庶长子,那么必须去母留子。换句话说,我就算死了,也轮不着你的亲娘坐上这个太后之位!”
堂下哗然。
“陛下的亲娘不是死了吗?”
“是啊,他能坐上这个位置还不是太后撑着……”
“住嘴,你们都住嘴!”楚昱慌了:“太后疯了,来人啊,快把太后请回慈宁宫静养!”
萧夷陵默默走到我旁边。
我继续和楚昱算旧账。
“我入门时你五岁,我可怜你刚没了亲娘,便日日守在你屋子里哄你吃饭。”
“前线吃紧,我忙着筹备粮草的时候,还不忘教你读书,写字,骑马,射箭。”
“也罢,你既然不愿意做我的儿子,那我也没必要上赶着做你的娘亲。”
“咱们母子情分,今日如同此笔!”我抽出萧夷陵的剑,用力举起,斩断了楚昱龙案上的御笔。
楚昱被吓得脸色惨白。
“我们走!”
我出了一口恶气,瞬间觉得神清气爽,拉着萧夷陵就往门外走去。
“太后娘娘好生威风,却不知今日你们二人走不走的这宫门。”
7
这个瞎了眼还黑了心肠的全虚老秃驴,绑了我的爹娘。
我爹娘后面各有一人拿刀横在他们脖子上。
“先皇在世时,就委我重任,许我国师之位,老衲感激涕零,定要护大齐国运昌盛。”全虚一袭金色袈裟,金光闪闪地从正门进来。
“先皇所赐龙牌在上!”他高举起一块金镶玉的龙牌。
堂上除了我和萧夷陵,其他人都跪下了。
“先皇去世之前,就恐牝鸡司晨,外戚干政,所以将龙牌赐予老衲,如果出现此等祸事,当断则断!”全虚一挥手,后面就押进来几个北戎相貌的人。
“摄政王勾结北戎,利用邹家向北戎走私盐铁,罪证确凿!”
“呵,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?”我不气反笑:“随便找两个北戎人就想定罪,你疯了吧?出家人不打诳语,你胡说八道的样子佛祖知道吗?”
全虚用一只独眼阴森森地看着我:“太后娘娘,先皇确实在地下不安,您虽犯下大错,但先皇与您夫妻一场,但只要您愿意身殉,大齐便有百年安宁。”
“小鱼,不要听他的,咱们邹家就算是死,也不背这个黑锅!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,我爹就梗着脖子撞向了刀刃!
血溅当场。
“爹——”
我的尖叫伴随着萧夷陵抛出去的两把利剑,将我爹娘身后的持刀者贯穿,钉死在后面的红柱上。
宫外突然冲入一群身披黑甲的士兵,将大殿里里外外包成了铁桶。
“拿下!”全虚指着我们。
可这些黑甲兵却纹丝不动。
“我说拿下!”全虚有点薄怒,重复了一遍。
“你说的不好使,我试试。”萧夷陵冷笑一声:“来人啊,把这秃驴给我拿下!”
黑甲兵动作很快,把全虚捆成了一枚粽子。
我顾不得这些,冲过去看倒在血泊的爹爹。
谁知道我刚托起他的头,他就睁开眼睛向我眨眨眼:“怎么样,爹爹的演技有进步吧!”
我往他脖子上的伤口一摸,是一层以假乱真的“假脖子”!
“黑狗血,去去晦气。”我爹骨碌碌爬起来,将假脖子一扯,里面的血洒了一地。
果然,奸商奸商,主要在于奸。
“摄政王是要造反吗?”朝中有老臣大胆直言。
“我为楚之怀平了内乱,我把北戎鞑子打出了近千里,我护他幼儿周全登上皇位,我想这知遇之恩我也报完了吧。”萧夷陵一边说,一边脱去了他的朝服,摘下了他的摄政王顶冠,向我走来。
“如今,是时候报答楚之怀的,夺妻之恨了。”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。
“国师大人,你占了这么多卦象,只有一次特别准,”我低头看了全虚一眼,然后仰天大笑出门去:“我邹筱瑜的的确确是天生凤命!谁说这天底下,一定要龙在上,凤在下?!”
我们在黑甲军的拥护下走出宫门。
“走!咱们回青州!”
“走!回家!”
8
青州的百姓们都笑称,邹家和萧家那一对卧龙凤雏终于回来霍霍家乡了。
我自立为女帝,国号大夏,年号神凤,从此和大齐一南一北,隔江对峙。
萧夷陵只带了原来在他麾下的青州兵回来,其他的都留给了大齐。
五万骑兵,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。
我爹娘把邹家财权正式交给我,充当国库。
“当时我们以为对楚之怀好,他就会对你好,你这个位置就会做的越稳当。”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现如今爹明白了,贴补女婿不如贴补闺女,咱们何必给他人做嫁衣呢?”
萧夷陵回到青州的第一件事,就是上山剿匪。
土匪怎么能打得过正规军,三下五除二就被掏光了老巢,当家的全部斩首示众,其余的编入预备军,以军功来抵罪。
萧夷陵一鼓作气,将青州周边几个管得乱七八糟的郡都拿下了。
而我回青州的第一件事,则是去拜访了田老夫子,请他出山,为我大夏广纳贤才。
没错,就是当初我往他茶杯里丢大青虫的那位当世大儒。
他的老毛病还是没改,斥责我有悖伦常。
我已不再是那个莽撞的小孩了,我只是笑笑,临走时留下一句话。
“先生想想,我出自先生门下,我若能够让四洲一统,先生岂不是与有荣焉,面上有光?”
三日后,田老夫子摸着他的白胡子,站在宫门口说要见我。
我尊他为太傅,开科举,纳贤能。
这一年也算是上天庇佑,南边收成极好,且无水患,我专门派人编了一首歌谣,让孩童到乡间地头唱去。
“南方麦黄黄,天赐邹女郎。
车骑纷如市,城池固若汤。
凤凰飞绿叶,巾帼坐朝堂。”
不过到了冬至,北戎暴雪不停,牛羊死伤数以万计,他们又卷土重来了。
北戎人先是去了大齐,楚昱求和,送钱送粮送女人。
然后他们又盯上了大夏。
前来拜访的使者是北戎王庭的三皇子,贺兰祁。
北戎人的长相一般高眉深目,贺兰祁也不例外,不过他倒是比我见过的北戎人更加好看些。
开口也是一口流利的中原话,只是说出来的内容不是很优美。
“大夏的百姓如果想好好过这个春节,钱,粮,女人都不能少。”
“不过,我第一次见到女子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,我很欣赏你,所以我改了条件。”
贺兰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,毫不掩饰里面的欲望,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“你嫁给我,大夏与我北戎结盟,钱,粮只需要出大齐的一半就好。”
“咻——”
我还没开口,萧夷陵就抽出剑直逼贺兰祁的面门。
贺兰祁侧身躲过,使团挡在他的面前。
“大夏就是这种待客之道吗?”
“手下败将有何颜面当我大夏的客人?!”萧夷陵招招狠辣,一时间大殿刀光剑影。
“我十万勇士已到黄河边上,不出三日就能包围你这小朝廷!”贺兰祁有点气急败坏:“到时候,恐怕就不是商量那么简单了!”
眼看使团一群人都被萧夷陵打得灰头土脸,我终于开口了。
“好了,萧将军,你先下去吧,我和远方来的客人好好谈谈。”
“谈什么谈!他们……”
“我说下去。”
萧夷陵走了,连背影都透露着委屈。
我屏退所有人,只留下贺兰祁。
“朕不会嫁给你,大夏也不会和北戎结盟,钱和粮食和女人,我一样都不给。
“但是,我能帮你,登上北戎国主之位。”
北戎王庭混乱,现任的国主年过五十,身体每况愈下,他膝下有二十多个儿子,打得比当年楚之怀夺皇位的时候刺激多了。
贺兰祁的母亲是原来大齐送过去和亲的一位公主,所以贺兰祁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,但同样也是因为血统的缘故,一直不受父亲待见。
与其做一个附身于人的菟丝子,不如做一个疯狂的野心家。
贺兰祁是个聪明人,他知道怎么选。
9
解决完贺兰祁的事情,回到寝宫后我才发现萧夷陵在发疯。
回到青州以后他就算每天往宫里跑,但还是乖乖住在萧府的,现在倒好,他把所有家当都往我宫里搬。
萧夷陵搬了一张太师椅,坐在正门口监督宫女太监们搬东西。
“那个架子是放剑的,别摔了啊!”
“这些是我的衣服,挂起来和陛下的放在一起。”
“诶诶诶,那个箱子别乱动,放书房。”
……
我好想打人。
“你要干嘛?篡位啊?!”
萧夷陵不回话,昂着头,拿鼻孔对着我。
我懒得理他,直接就往卧房走,不一会儿他自己就跟上来了。
卧房被炭盆烧得暖呼呼的,蔷薇露的香味氤氲旖旎。
久经沙场的将军单手将年轻的女皇按在雕花窗格上,即便扑面而来的力道似潮水汹涌,但终究落于那柔软的一处时,却隐忍又温柔。
我闭上眼睛,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。
我伸出手,将手伸进他的发间,轻柔地摩挲着。
就像驯服一匹容易暴躁的小兽。
半晌,他才松了口,俯在我的脖颈处,声音闷闷的。
“小鱼儿,我会很努力,守护你和大夏,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。”
我知道。
我从小就知道。
只是当时年纪小,错把鱼目当珍珠。
不然我早就是萧家的媳妇,每天跟着萧夷陵这个纨绔,策马扬鞭,潇洒自在去了。
不过幸好,兜兜转转还是你。
“小鱼儿,等我把大齐打下来,给你做聘礼。”
“我还要北戎。”
“行。”
“百里也要。”
“行……那你再让我亲一口。”
“嗯嗯——还有!”
“还有的话,那就不是亲一口这么简单了……”
……
春节刚过完,萧夷陵就带兵北上。
每隔三五天,我就能收到他的信,信的落款还是一朵丑兮兮的云朵。
而我在后方促农业,催生产,勒紧裤腰带攒军需。
宫里的人少得可怜,每个人都身兼数职,竹青一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,一边还要负责邹家青州门店的事务。
她算学极有天赋,最近爱上了看账本,我干脆让她教小宫女们基础算学。
后来就变成了宫廷女学。
所有课程几乎都是奔着改善生产,促进商业去的。
比如缂丝,布染,农作物生产,动物养殖……
田老夫子一开始极力反对,但后来自从他在女学里遇到了自己家偷摸来学的外孙女,就再也不说这话了。
大夏如朝阳少年,蒸蒸日上,大齐如迟暮老人,每况愈下。
我再次见到楚昱时,已经是两年后的冬天了。
大夏的军队直驱而入,萧夷陵将我迎入大齐皇宫。
我本来没想要杀楚昱,可是我进去的时候,大殿正中央躺着一个死去的女人。
是碧云。
她的眼睛死死地睁着,仿佛不敢相信胸前的那把刀是来自于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。
“母后,母后,再给我个机会,我一定会是个好儿子的,我不要皇位了,我就做个富贵闲王就行,母后!母后!”楚昱抱着我的腿,就像小时候他撒娇让我带他去骑马一样。
“是她!都是她挑唆我的!是她说我不是你亲生的,你一定不会保住我的皇位的,都是她!”楚昱指着躺在血泊里的女人,声嘶力竭。
我低下头看他,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。
只有最无耻最没有底线的男人,才会把所有罪责都归咎于女人身上。
这个儿子,我真的白教了三年。
士兵们将他从我的腿上扯下来,我轻轻擦了擦我的衣裙。
“将碧云以皇后之礼安葬在楚之怀的皇陵里,楚昱自愧为亡国之君,甘愿守皇陵百年。”
至于那个瞎了眼的全虚老秃驴,听说是逃出大齐时,带了几车金银细软,被路过的流民寇匪打劫了,身首异处,不知道丢去哪个乱葬岗了。
你看,我就说嘛,出家人不能打诳语。
10
我吞并了大齐。
一年后,北戎和百里俯首称臣,并派来使臣献上诸多礼物。
“诶,使臣队伍不是走了吗?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。”
我看着驿馆里站着满满的男子,困惑地问竹青。
“陛下,这都是北戎和百里送来的,美男子。”
“那边那个最英俊的,是北戎新国君专门挑选来的。”
贺兰祁,已经在我的帮助下成为了北戎的新国君,隔三差五给我送信送礼物。
难得听竹青夸奖,我多看了几眼她指的男子。
嚯,他和贺兰祁居然有五分相似。
我不禁哑然失笑,这是什么新鲜的替身手段。
萧夷陵消息知道得够快,我上午去的驿馆,他中午就进宫了。
“听闻陛下要在北戎和百里送来的美男子中挑选,以充盈后宫?”他咬牙切齿,一字一顿地说。
“萧爱卿你来得正好,赶紧帮朕挑挑,这个很难选哎,北戎的呢,狂野威猛有男子气息,但百里的呢温柔体贴……”
我话还没说完,就被他扛起来往内殿走去。
“其实陛下不必这么麻烦的。
“狂野威猛,这个臣擅长,您试试……
“温柔体贴呢,臣可以勉强一试……”
直到月上柳梢头,他才逐一给我“试”明白。
我暗暗把这笔账算在了北戎和百里国主身上,明年的岁供翻倍!翻倍!
用晚膳的时候,萧夷陵暗示我应该给他一个名分了。
我阴阳怪气起来:“哎呀,也不知道是谁说过,我就算饿死,也不进他们邹家的门!”
“你,你怎么会听见这个的……”萧夷陵肉眼可见地慌乱:“我那不是,不想入赘嘛!”
可怜的将军小狗耷拉着耳朵解释:“我想娶你的呀,邹筱瑜,我想堂堂正正娶你过门的呀……”
“晚了!”我故作严肃:“朕堂堂大夏女皇,从来不嫁拒婚之夫!”
“那我入赘!”萧夷陵生怕说得慢一点我又改主意了:“我可以!我没问题!”
罢了罢了,不是冤家不聚头,那就凑合过呗。
番外邹青云:
我娘亲和爹爹又又又吵架了。
这已经是我爹爹这个月第五次放狠话说要搬去书房住了。
“爹爹,你要搬就搬远点,咱家这么多屋子呢!”
“傻闺女,搬远点你娘亲就看不到我了。”
“傻爹爹,就是要娘亲看不见你,她才会着急,才会上赶着来找你啊!”
“……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。”我爹把我抱起来放在膝盖上:“还有呢,再多说点。”
“嗯,你就出去玩,去青石山上打打猎!”
“嘶,那会不会太远了?”
“不会啊,前几天北戎的贺兰叔叔给娘亲写的信我都看到了,他说春天到了,他们那边的母羊生了好多小羊崽子,问娘亲要不要几只放在宫里养呢!”
“什么小羊崽子,我看他是小狼崽子!”
爹爹提起贺兰叔叔就一肚子火,立马就叫人收拾上山打猎的用具。
“爹爹我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,你忍心去打猎不带我吗?”我抱住爹爹的腿,像一只小猴子一样顺着就爬到了他的肩膀上。
“行!看爹爹怎么给你娘亲抓一只小兔子回来养!”
我笑眯眯地跟爹爹去青石山打猎去了,一去就是一天一夜。
晚上爹爹搭了篝火教我烤肉,把今天打下来的野狍子串成串儿,放在火上烤。
“这个调料啊不能太早放,也不能太晚放,要像这样,一边烤一边均匀地撒上去……”
爹爹烤完一串就给我一串,我吃得满嘴是油。
“好吃吗?”
“好吃!”我脆生生地应道,但突然发现这声音是——
娘亲!
我和爹爹相互对视了一眼,惊恐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。
娘亲穿着玉红色的骑装,腰间别着一条油黑的马鞭,双手怀抱,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爷俩。
“邹青云!今日田太傅可是跟朕告状了,”娘亲步步紧逼:“说你已经连续三日未交作业……”
“胡说,我昨日明明交了!”
“呵,在纸上画满乌龟可不算。”娘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:“你还殴打李御史的小儿子,把人家的头发都薅掉了一把!”
“谁让他欺负鹤云姐姐的!每天上课的时候他就偷拽鹤云姐姐的辫子!我这叫,以发还发!”
“就你歪理最多!”娘亲举起手,作势要揍我。
“呜呜呜——爹啊,你看看这个狠心的娘亲啊,她要是把我打死了,等你死了就没有人给你摔盆送终了——啊——”我往爹爹身上一滚,装哭。
“那个,反正李御史也是个秃顶,没准他儿子长大以后也秃,这早秃晚秃都是秃,对,对吧?”我爹终于冒死给我说了句话。
我透过手指缝偷看娘亲。
娘亲没憋住,笑了。
娘亲和我们在山上吃完了一顿烤肉。
爹爹的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,每次烤的最香的那一串都是给娘亲的:“多吃点,管够。”
晚上,爹爹没有睡书房,因为娘亲罚我在书房补作业。
田太傅布置的作业好多,做不完,根本做不完。
我在书房里翻箱倒柜,看有没有一些没看过的话本子,结果我找到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子。
里面有好多信,还有两个空酒杯,一个有窟窿眼的蝴蝶风筝。
“今日行至黄河边上,见有一老妇人在卖栀子花手串……”
“近日暴雨,行军艰难,有小兵陷入沼泽……”
“霖城有一种小吃,唤抓鱼儿,咸辣鲜香,我很喜欢……”
每封信的结尾都画着一朵丑丑的云。
我看着觉得没什么意思,只觉得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,跟我爹似的。
看着看着我就困了,靠着软垫要睡着了。
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见里屋有什么声音。
“青云说你是上山给我抓小兔去了,小兔呢?”
“哼,你都有人家的小羊了,我抓不抓小兔还重要吗?”
“什么小羊?哦,你看贺兰祁的信了?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那我走了。”
呲啦——
“萧夷陵你撕我衣服干什么!”
“抓小兔。”
完
#头条创作挑战赛#
发布于 2025-03-13 08:2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