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从文带走九妹11年，送回故乡已是一个疯子，晚年见外甥悔不当初

1984年的夏天，年过八旬的沈从文正悠闲地坐在藤椅上，一边轻摇着蒲扇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妻子张兆和聊着天……

一个叫“莫自来”的中年男子突然敲开了他家的房门，沈从文见到他后，连忙放下蒲扇，细细打量着他，似乎想在他身上寻找些什么，目光最终落在了他的眉眼处……沈从文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，哽咽着说:“你是九妹的儿子自来啊, ...... 唉 !”

这一声苍老而颤抖的感叹中，有思念，有悔恨，若是当年没有把九妹从家乡带出来，结果会不会不一样？真的是我错了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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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妹，名叫沈岳萌，出生于1912年，比二哥沈从文整整小了10岁，是沈家最小的孩子，她从小长相甜美，灵动聪慧，深受全家人的宠爱。虽然沈家家境贫寒，但父母和几位哥哥把九妹保护得很好，从不让她受一点委屈，九妹在家乡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。

1923年，一穷二白的沈从文，只身来到了北京打拼，这个从穷乡僻壤走出来的小伙子，本想进入北京大学读书，却因为自己仅有小学文化而止步于大学校门前。但他并没有气馁，靠着在大学旁听、图书馆看书，自学成才，硬是挤入了北京的文化圈。

他还认识了当时的一群文化名人，每次有文化沙龙时，他都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高谈阔论，后来还见识了才女凌叔华和林徽因的风采，看到她们能在一群文化名人、学术大师之间谈笑自如，连他都觉得自愧不如。

让他不禁想到了家乡的九妹，小时候读书时，哥哥们不会的数学题，她总能轻而易举地解开，后来因为生逢乱世、家境也越来越差，九妹的学业也只能被迫中断了。

想到这，沈从文心疼起九妹来，决定哪怕自己再辛苦，也要把九妹接到北京来读书，毕竟他习惯了，有好的东西永远第一个想到的是九妹，他希望九妹将来可以成为像“林徽因、凌书华”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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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7年，沈从文在北京稍微站稳了脚跟，就把九妹和母亲接到了北京来和自己同住。他还为九妹安排了英语课程，将来有条件要送她去外国读书见世面，还让她多读欧美的小说，尝试写作。

九妹以前一直在乡下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，刚到北京还没有适应大城市的生活，就被二哥安排了满满的功课，这让中断了很多年学习的九妹，觉得力不从心，但善良的她看到二哥每天没日没夜地拼命写稿赚钱，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多读书，她也不想辜负二哥对自己的期望，只能强迫自己用功。

后来沈从文经朋友介绍去了上海中国公学教书，收入稳定一些，但是要维持一家三口人的开销，供妹妹读书，还是不够的，他只能白天教书育人，晚上写稿赚钱，母亲见儿子这么辛苦，就决定自己回老家湘西，来减轻儿子的负担。

沈从文依旧过得忙碌而辛苦，但只要看到活泼可爱的九妹，他觉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，九妹还给沈从文带来了创作灵感，他笔下的湘西少女，多是以九妹为原型。

1931年，沈从文去青岛大学任教，九妹也跟去青岛大学插班借读，此时的九妹已经19岁了，但在学业上却没有什么进步，反倒因为读了太多欧美的爱情小说，整个人都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。此时二哥也正忙着跟张兆和谈恋爱，根本没有留意到九妹的变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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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3年，沈从文和张兆和在北平结婚了，九妹也始终跟着他们，张兆和提醒沈从文，九妹都21岁了，别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才好，沈从文这才意识到九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。

没过多久，沈从文就把燕京大学心理系的教授夏云介绍给了九妹，夏云初见九妹时，就被她甜美的长相，和身上的文艺气质所吸引，对九妹一见倾心，生活上更是体贴入微。

但此时的九妹对爱情与婚姻的看法，都建立在爱情小说的虚幻中，既渴望怦然心动的浪漫爱情，又惧怕婚姻会消磨掉美好的爱情，就在这种自我矛盾和犹豫不决中，她和夏云的关系也没有维持多久，最终不了了之。

1934年，沈从文完成了他的成名作《边城》，正是这部小说将他的文学创作推向了高峰，此时的他事业爱情两得意，时常有一些文学青年慕名而来，向他请教。

其中有一位在北京大学读书的年轻人刘祖春，是沈从文的同乡，在来沈家拜访时，第一次见到清澈恬静、楚楚动人的九妹，她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冲他微微一笑，他的心仿佛被击中，整个人都怔住了，九妹却被他看得脸红心跳，她突然觉得这就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吧！

从那天以后，刘祖春一有空就会登门拜访，而九妹总是陪伴在他的身边，听他讲着校园里的趣事，家乡的风景和旧闻，九妹经常听得入迷，觉得他的身上带着浓郁的家乡气息，让她觉得十分亲近，对九妹来说，与刘祖春在一起的日子，是离开家乡后难得的快乐时光，两个人也开始了甜蜜的热恋。

九妹也拿定了主意，自己不要做什么“林徽因”那样的大才女，更不要出国留学见识外面的世界，她只想等刘祖春大学毕业，就跟他结婚，两个人每天开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好，那才是自己真正想追寻的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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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的是，九妹好不容易等到刘祖春毕业，七七事变却爆发了，满腔爱国热血的刘祖春，在国家危难之际，也顾不得儿女私情，毅然加入到了抗日队伍中。他知道九妹就像温室中的花朵，未曾经历过任何风霜，所以不忍心连累她，只能忍痛将九妹抛下，独自离开了。

可九妹哪懂什么国仇家恨，在她眼中爱情就是全部，失恋对她而言无疑是天塌了，为此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，经常精神恍惚。

因为战乱，沈从文带着九妹和妻儿，辗转去了昆明西联大教书，还特意在图书馆给九妹找了份工作，让她可以转移一下精力，别再整日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。

九妹有了工作后，又开始信奉佛教，希望看破红尘，得以解脱。心地善良的她，看到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难民心生怜悯，也不顾家中哥嫂生活的拮据，几次三番地把家中所有食物拿出来施舍给那些难民。

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，也让二哥沈从文觉得精疲力竭，但每次看到九妹那双已失去光彩的眼睛，他就发自内心的心疼，哪里还忍心责怪她。

后来，图书馆遭遇空袭轰炸，乱作一团，善良的九妹不顾自身危险，帮忙抢救图书馆中那些珍贵的文献和图书。等到空袭结束，她回到自己的住所时，才发现屋内已是一片狼藉，房中值钱的东西全被小偷洗劫一空。

本就精神状态不佳的九妹，因为这一天之间精神上遭 受太多的刺激，而开始精神恍惚起来，嘴中不停地念叨着：“阿弥陀佛”，一时哭，一时笑，进入了疯癫状态，再也无法工作了，甚至连正常生活都成了问题。

九妹的疯癫，让沈从文崩溃得没有心力再去写作，但一家几口人的生活开销，全靠他一个人赚钱才勉强维持，张兆和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，家中的境况更是一日不如一日。

一年后，心力交瘁的沈从文，在万般无奈下给远在湘西的大哥沈岳霖写了一封信，希望可以派人来昆明一趟，把九妹接回湘西休养。

此时正任国民党128师团长的五弟沈荃，听说九妹身体欠佳，就连夜赶赴昆明，想接九妹回家。结果敲开二哥家大门，看到疯疯癫癫的九妹，正蜷缩在角落，怯生生地看着他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“阿弥陀佛”。

他一时间愤怒得失去了理智，从腰间拔出手枪，两眼尽是泪水，声嘶力竭地向二哥怒吼着：“你是怎么照顾九妹的！”说着就要拿枪毙了二哥，张兆和赶紧挡在前面，哭喊着：“九妹这样，你二哥也是痛不欲生啊，他一直最疼九妹了！”

此时沈从文也瘫在坐地上，抱头失声痛哭起来，他已经憋得太久太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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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妹离开家乡时，只有15岁，是个聪慧灵动、活泼可爱的小姑娘，11年后再回到湘西，却成了一个痴痴傻傻、举止怪异的老姑娘。此时疼爱她的母亲早已离世，她住进了沈从文在湘西为他们这帮兄弟姐妹们建造的芸庐里。

附近的村民们，经常看到漂亮的九妹穿着旗袍，教村中的孩子们说着英语，有时又突然疯疯癫癫地开始手舞足蹈，不停地重复着“阿弥陀佛”。

大哥最后只能把九妹关在后面的一间偏房里，不让她再出来，九妹就像万花丛中开得最娇艳的一朵玫瑰，被人折枝欣赏她美丽后，又把它丢弃在角落里，任她独自凋零。

直到有一天，芸庐年久失修，找来了一个叫莫士进的泥瓦匠修补房顶，他在修补一间被锁住的房子时，从屋顶的缝隙间看到里面，居然还坐着一个身穿旗袍的女子。

九妹除了家人外，已经很久没再见过陌生人了，她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似曾相识，就冲着他笑，这让30多岁还未娶妻的莫士进，不由得心头一动，于是九妹跟莫士进一起逃走了，去了三十里外的乌宿镇，而莫士进实在太穷了，所以他的家只是河岸边的一艘破船，他和九妹在那里结婚，生下了儿子莫自来，一家三口过着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。

沈家的人在九妹失踪后，到处去找，却始终没有找到她，后来才听说九妹和泥瓦匠已经成家生子了，却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。

有了孩子陪伴的九妹，精神状态也有了好转，对于前尘往事偶尔也能记得一些。当她带着丈夫和儿子回芸庐，去看望亲人的时候，此刻的芸庐早已人去楼空，只剩下满院荒草萋萋，大哥他们早已离开这个伤心地，回凤凰镇去了。

九妹站在芸庐前，不禁放声大哭，那些疼爱她的亲人们都不见了。她只能继续跟着丈夫孩子过着漂泊无依的生活，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家人。

在饥荒时期，九妹早已病弱不堪，但凡能弄到一点食物，她总是留给孩子吃，在严寒的冬季来临之时，她饥寒交迫地倒在了河岸边，再也没有醒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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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从文那些年过得也并不容易，经历了特殊时期，曾经抑郁得两度自杀，都被救了回来。幸好张兆和在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刻，对他不离不弃，才让他撑了过去。

当他80岁时，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，他甚至都不敢提起九妹的名字，只知道她有个儿子叫莫自来。

直到1984年的夏天，九妹的儿子“莫自来”去了北京，敲开了沈从文家的房门，他看着这个眉眼与九妹有些相似的外甥，他浑浊而苍老的眼中充盈着泪水，又想起了小时候那个长相甜美，灵动可爱的九妹。

当外甥离开后，沈从文坐在摇椅上，嘴中不时地发出一声声的哀叹：若是当年没有把九妹从家乡带出来，该有多好！她一定可以在乡下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，没有难学的英语， 没有虚幻的爱情小说，她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，可以嫁一位朴实的同乡人，过着简单而快乐的小日子，这才是九妹所要追寻的幸福吧！